墨燃楚晚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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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本座不想你死(第1/2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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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晚,躺在死生之巅的卧榻之上,墨燃双手枕于脑后,望着房梁,怎么也睡不着。



前尘往事自眼前一幕幕滑过,到最后,一点一滴,碎片嶙峋,都是楚晚宁那张俊秀得有些冷清的脸。



其实对于这个人,墨燃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。



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,是通天塔前的花树下。他宽袍广袖,二十多个长老,只有他一个,没有穿着死生之巅风骚到极点的银蓝玄甲。



那天,他低着头,出神地琢磨着自己手上所戴的甲套,半边侧脸瞧上去专注又温柔,像是金色暖阳里的一只白猫。



墨燃远远看着,目光就移不开了。



他觉得自己对楚晚宁的第一印象是很好的。



可耐不住后来接二连三的疏冷,责罚,严苛。那白猫儿尖牙利爪,啃的他一身是伤。



他被伯父从火海里救出来,奄奄一息,命悬一线。原本想着来到死生之巅后,会有一个师尊宽容地对待自己,真心地爱惜自己。



然而,他的讨好,他的努力,楚晚宁都像是看不到。反倒是戒鞭凌厉,稍有差池就把他打的皮开肉绽,血肉模糊。



后来他知道,楚晚宁是打心底里看不起他的——



“品性劣,质难琢。”



那个花树下白衣若雪的男人,就是这样评价他的吧?



他曾把楚晚宁当作是九天寒月,真心实意地崇敬着,喜爱着。可是在九天寒月心里,他墨燃又算什么呢?



一个不得不收的徒弟。



一个鄙薄到骨子里的下三滥。



一个从小在馆子里长大,沾染了一身腌脏气的流氓劣子。



墨燃虽然总是一副嘻嘻哈哈,混不在乎的样子,可是他慢慢地就恨上了楚晚宁,那种恨里面又带着强烈的不甘。



他不甘心。



曾经,他一直抱着日益浓郁的怨恨,去招惹楚晚宁,试图得到这个人的注意,得到这个人的赞赏,得到这个人的惊讶。



那段时间,师昧如果夸他一句“很好”,他能高兴地上天。



但,若是能换楚晚宁愿意夸他一句“不错”,他甘愿去死。



可是楚晚宁从来不夸他。



不管他做的多努力,多用心,多好,那个清冷的男人永远都是淡淡地点个头,然后就自顾自将脸转开去了。



墨燃都要疯魔了。



天知道,自己那时候有多想掐着楚晚宁的脸颊,把他掰转过来,强迫他盯着自己,强迫他看着自己,强迫他把那句“品性劣,质难琢”吞回肚子里去!



可是他只能苟且地跪在楚晚宁跟前,像是嗲着毛的丧家之犬,磕下头,恭恭敬敬地说着:“弟子谨记师尊教诲”。



在楚晚宁面前,墨微雨卑微入骨。



纵为“公子”,依旧低贱。



他终于明白,像楚晚宁这样的人,是压根儿看不上他的。



再后来,经历了很多事情。



墨燃掌权死生之巅,继而问鼎修仙界巅峰,成为前无古人的霸主。他的黑暗之麾下,人人战栗,人人畏惧,人人提到他的名字都轻若蚊吟,谁还记得他曾经的污渍,谁还记得他那上不得台面的出身——



从此人间再无墨微雨,唯有踏仙君。



踏仙君。



人们恨他,恨到极致,十恶不赦墨微雨,千遍往生诀都救不了,万死不得超生!



踏仙君墨微雨踏仙君墨微雨踏仙君——



……踏、仙、君。



可是再畏惧,又能怎样?死生之巅依旧是轰轰隆隆地齐喝高呼声,千万人在巫山殿前跪下,密密麻麻的人头都在朝他三跪九叩。



“踏仙帝君万寿齐天,世世不陨。”



他觉得受用极了。



直到他注意到人群中,楚晚宁的那张脸。



楚晚宁那时候已经废去了修为,被他绑缚在大殿之下,沦为阶下囚。



墨燃是决意要把他处死的,但他不想要楚晚宁痛痛快快的就走了,他禁锢了楚晚宁的四肢,划破了楚晚宁脖颈处的血管,口子不大,施了咒语不让伤口凝固,血液一点一点地淌出来,生命一点点地流失。



日头正烈,加冕仪式已经进行了半日,楚晚宁的血也该尽了。



这个人死了,墨燃就彻底和过去断了,因此他特意把楚晚宁安排在自己的登极仪式上放血,处死。



待到他成为修真界的三九至尊,楚晚宁便成一具毫无生气的尸骸。



昨日种种,烟消云散。



当真是好极了。



可这个人都要死了,为什么还是那样漠然?那样俊秀的有些薄情……他脸色苍白,但是神情淡淡的,瞧着踏仙君的时候既无夸赞也无惧怕。



只有厌恶,鄙薄,还有——



墨燃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。要么就是楚晚宁疯了。



还有一丝怜悯。



楚晚宁怜悯自己,一个将死之人,一个手下败将!他居然怜悯一位登顶人极,呼风唤雨的霸主。他、他居然会——他居然敢!!!



积压了十余年的愤怒让墨燃癫狂,他就在丹心殿,当然,那个时候易名叫巫山殿了。他当着几千拥蹙的面,在那些人的谄媚,颂宏声中蓦然站起,黑袍滚滚,走下台阶。



他在所有人面前,掐住了楚晚宁的下巴,他的面目扭曲,笑得甜蜜又狰狞。



“师尊,今日是徒儿的大好日子,你怎么还是不开心?”



几千个人,霎时一片寂静。



楚晚宁不卑不亢,神色冰冷:“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。”



墨燃哈哈哈地便笑开了,笑得恣意放纵,声音犹如兀鹫盘旋于金殿廊庑间,雁阵惊寒。



“师尊这样绝情,可当真叫本座心凉啊。”他笑着大声说,“没有我这样的徒弟?我的心法是谁教的?我的身手是谁教的?我的刻薄冷血——又是谁教的?!我浑身的戒鞭至今不消——我问你,这些都是谁打的!”



他收敛笑容,声音陡然凶煞凌厉,目露寒光。



“楚晚宁!收我这样一个徒弟丢你的人吗?我是骨子里面贱了还是血里的腌脏洗不掉了?我问你,楚晚宁,我问问你——什么叫做‘品性劣,质难琢’?”



他最后也是有些疯魔了,嗓音扭曲地喝道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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